伴侣变成了我们不愿成为的人 | 一份空洞的咨询报告
作者:UM心理 2020-02-24 17:21:30 心理百科

庚子年春,这一日,雨水。

东风解冻,散而为雨。

土里湿润,庄稼苗仰头喝水,周身春气肥壮,疫情并不曾扰乱它们茁壮的愿望。

UM的深耕,也在东湖边持续发酵。

来自全国的18名咨询师,聚集在ZOOM上,安静听个案细节。

工作室的咨询师正在呈报一个长程且稳定的治疗。

付老师着宝蓝色上衣,靠在枣木色的软椅上,桌边落了茶杯和笔,她是这次小组的督导。

咨询师正在讲述自己和来访者有关的一切。

时间一分一分过去。案例却像一锅清汤,滋味清淡,内容稀疏,小组里开始有人提问来访者的模样和更多想要知道的细节。

大家开始疑惑:照理说,在想象中,一个能够持续这么长时间,而且相对还是蛮稳定的治疗,应该会有非常丰富的素材。但在案例报告中,并没有呈现出来。甚至,给大家的感觉是:有一点空白,甚至空洞。

这次的督导,便从这个空洞的感觉开始了。

付老师和大家一起,逐次拆解各中问题。

1.空洞

· 无论是从案例报告、个案本身、还是这段治疗关系,都有这样一个空洞的感觉。

· 感觉是非常重要的。对咨询师来说,首先需要识别自己的感受,让它下沉,进而通过这个下沉的感受形成理解,再由理解形成理性的思考和分析,由此得出来的假设,才能贴近来访者。

· 这个案例之所以让人感到空洞,有几个线索:

❶ 从描述的治疗关系来看,来访者和咨询师的互动的素材呈现得很有限;

❷ 来访者是一个母亲,有一个孩子,但在素材中没有看到她跟孩子的关系,没有看到她作为母亲的身份;

❸ 来访者的成长史非常稀薄,也许是咨询师在治疗过程中也并没有听到过什么印象深刻的故事,缺乏画面感。

❹ 来访者和丈夫的关系也是点到为止。在她的婚姻关系里,她如何去感受关系,她的情感和亲密需要是如何的?也不得而知。

❺ 除此以外,我们也无法在素材中找到她的其他人际关系

·所以刚才有人在问,来访者长什么样子。这说明她让我们困惑和模糊,我们想要看清楚些。

穿透

· 空洞的感受对应了个体身上很早期的真实的自我。这个空洞但却真实的自我,外面被包裹上了假性自体,也是一个保护性的自体,我们只有穿透这个部分,才能去贴近她。

· 但对于个体来讲,这是需要被自己保护的部分,不仅不能被他人看到,也不能被自己感知到。这是个体一直都尽力雪藏的自身的一部分。(这里暂且用真性自体和假性自体)

伴侣变成了我们不愿成为的人 | 一份空洞的咨询报告

· 咨询师要如何穿透假性自体,贴近真性自体?来访者对丈夫的评价里,可以看到她把虚弱的自我分裂出来,投射到了丈夫身上。这是一个很重要的呈现。

重要事情的切入口

· 来访者好像不清楚自己是谁,她在怎样的关系里,对她来说,丈夫是谁,孩子是谁,父母是谁,这些都很难去感知、认识和体验,她对关于自己的体验是非常匮乏的。我们很难对这些部分去工作,会被防御起来。咨询师可能很难在情感上与来访者连结上,来访者也不会轻易允许自己与“谁”在情感上有联结。除非有重大事件发生。

· 来访者会在某些重要的时刻带来很多素材,这些素材漂浮着,素材和对应的体验分离,来访者只能言说那些情境,却无法言说在情境中的自身。如果咨询师可以穿透这些素材本身,进入来访者的体验,并且帮助来访者定向这些体验,对来访者是很有帮助的。

2.督导现场的焦点

经过一些讨论,现场忽然把话题转向了来访者的母亲。有人谈到比起父亲带给来访者的创伤,可能糟糕的母亲,带给孩子的伤害更大。在这里,我们似乎在寻找一个“元凶”,同时也可以看到这个涉及父母的讨论呈现了来访者内在的关系配对,即一个糟糕的母亲和一个被毁坏的孩子。而在逐字稿中,咨询师以安慰的方式回应来访者,在什么样的情况下,咨询师会采取这种方式去回应?也许是咨询师接收到了来访者的脆弱和被伤害无意识信息,这是也一个无意识的自然的回应。

梦、记忆、现实

来访者讲述了一个似梦非梦状态中发生的事,事情发生在睡着与醒来的中间阶段。我们可能也有过这样的体验:当我做了一个非常惊恐的梦,在将醒未醒之际,还没有完全进入到现实,但是梦中的场景,却穿透了中间界地,延续到现实里。梦中恐怖的东西,就仿佛在我的床边。但过了一两分钟,我们从这个梦里面完全醒过来,意识切换过来,我们会发现,哦,原来刚才是梦,并不是一个现实。

伴侣变成了我们不愿成为的人 | 一份空洞的咨询报告

来访者讲述早期的“创伤事件”,有时候我们会要去辨别这是真实的,还是幻想,还是记忆?当咨询师倾向把这样的素材锚定为是一个现实时,要留心。来访者一直有某些愿望,当愿望被抑制的时候,它便需要某个地方去代谢,去消化。梦和幻想是一个很好的容器。所以当来访者在讲述时,它可能是现实,也可能是幻想,要看来访者在讲述的时候,使用怎样的语言和状态。咨询师需要把这个素材放在一个似是而非的位置上,保留原画面,不要改动它,而是对它形成一些理解。

3.当我们对伴侣失望、批判,到底在表达什么

来访者谈到对伴侣的失望,实际上是在谈她自己的一部分,是她分裂和扔出去的虚弱和无助的自己。这部分去哪儿了?被放在了她丈夫的身上,她丈夫在她眼中成为了虚弱的需要她帮助的人,她成为了强大的,可以给丈夫提供帮助的人。这样的亲密关系是有意义的。亲密关系会承载我们与自己的关系,来访者通过这种方式,可以很鲜活地体验自己与自己的关系。这是被她送走的,但却时时刻刻能在一起的自己,就像人鬼情未了。

缺失

来访者对丈夫的批判,也是对虚弱和无助的自己的批判,这样的批判、蔑视、嫌弃的态度,只会加强分裂,难以把扔出去的整合进来。我们看到,来访者自身的这些部分,没有获得过理解、接受、呵护和爱,没有拥有过可以提供这些部分生长的空间。这是缺失也是丧失。

对来访者来讲,她和伴侣的关系是两个部分。一个是现实,我和你是夫妻关系,你是我的男人,这是现实关系;还有一个部分是内在关系,我把我自己虚弱和无助的部分投射到你身上,你承担了这个部分的我自己。所以我在和你的关系里面,我可以很鲜活的体验到我和我自己的感觉。

那么对这个来访者来讲,她还没有可以进入到现实关系的人格水平,更多处在一个内在关系的感受和体验中。当伴侣离开后,这个内在关系也动荡了,她需要哀悼的并不完全是和丈夫现实关系的分离,更重要的是,她如何哀悼投注在对方身上的自己,这个部分以前是有归属的,现在却没有了。

4.治疗中,来访者会去到哪里?

对每一个治疗来讲,来访者都在逐渐暴露自己,并且是暴露创伤和痛苦,这不是快乐舒服的。我们可以想像一下,如果我们要把自己的伤暴露出来,越来越接近早期的痛苦体验,去揭开曾经用防御保护起来的脆弱的部分,是否也很可怕?我们用这些防御保护痛苦,让自己感觉自己很强大有力,但是进入治疗,我需要慢慢脱下强大的外衣,这是逐渐的自我暴露,也是退行。这个过程很重要,但也很恐怖。

把分裂出去的自己整合回来

暴露伤痛的目的,是让我走到那个伤痛的位置。能和它呆住,并把它整合进我自己。

在治疗中,来访者在某些时刻,需要成为那个虚弱的、无助的自己,成为自己一直逃避的样子。这是很难的。需要在治疗师的陪伴和关注,在稳定的治疗关系中,缓慢地开放自己,进入到一直逃避的自我里面,睁开眼看自己、感受自己,与这个部分的自己对话,让这个部分的自己重新获得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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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来访者逐渐开始暴露原始伤痕的时候,就是阻抗最强的时候。也许会以迟到、忘记咨询等等方式呈现阻抗。对这样的阻抗,咨询师需要对来访者的担忧、恐惧、忐忑、犹豫表达理解和做出解释。但阻抗不仅仅是这些。

伴侣离开后,咨询师将扮演怎样的角色

当承担分裂部分的伴侣离开以后,来访者自身被分裂的部分便暂时无处安放。但无意识已经潜入了治疗关系,也就是这部分会被转移到咨询师身上。但在转移中会有怎样的变化呢?咨询师会变成虚弱的客体,来访者依然在强大的位置上,还是,咨询师会变成强大的提供帮助的客体,或者是变成批判、嫌弃、疏离的客体,来访者成为虚弱的无助的自己?

遇到好客体,反而会难受

当来访者虚弱无助的自身没有被好好对待过,没有和好客体相处的经验,那么在治疗中,遇到好客体,会让她处在冲突、矛盾、纠缠的状态里,甚至会恐惧。因为早期的经验里,没有这个部分。这是一个陌生的,不曾被经验的部分。

这个时候,咨询师如果用一些类似健康的母性的行为去对待来访者,比如主动增加频率(更多的陪伴)、主动降低费用,对来访者的爽约不收费费用,对来访者迟到补偿时间等等,都需要觉察。这些都代表了咨询师接收到了来访者需要一个好母亲的无意识,咨询师自发地这样处理了。

但是当来访者感到被照顾的时候,她的无意识先被激发的是——【我是虚弱无助的】这样一个自我体验。这个自我是需要被防御和逃避的。因为一旦来访者体验到自己是虚弱无助的,她的原始经验就是被嫌弃、批判、否定、疏离、抛弃。她还暂时无法清楚分辨咨询师这时候是好客体还是一个坏客体。

伴侣的离开,不仅仅是一个现实,更重要的,是内在关系配对没有了。原本在她的感觉里,自己是强大的,伴侣是虚弱的,这是她想维持的一个配对。而现在,在治疗中,咨询师变成有能力照顾她的人,她需要去经验自己的虚弱。在这个时候,来访者一定不会乖乖顺从,她的一部分可能会奋力抵抗。

5.新经验需要做解释

当然面对咨询师稳定的关注和关心,来访者一定也体验到了一些积极的好客体的感受,获得了温暖和支持。这是她留在这个治疗关系中这么长时间的重要原因,只是去更多的信任咨询师还需要更大的冒险。这时候咨询师对来访者内在的无意识的理解和反应非常关键。

咨询师如何做

一、咨询师要把自己的无意识意识化

当咨询师想要安慰来访者的时候,这个无意识意识化后,咨询师就理解了来访者的无意识正在展现她的虚弱,对于这部分,看见和理解比安慰对来访者更有意义。当来访者谈论她是如何批判和嫌弃丈夫的时候,治疗师靠近来访者的内在关系比靠近来访者的现实关系更重要。

伴侣变成了我们不愿成为的人 | 一份空洞的咨询报告

二、咨询师对自己想要做个好客体要留心

女性咨询师身上有母性的部分,会被来访者激发想要去做一个关心人的好母亲。这是女性咨询师需要警觉的部分。有些自发反应,会过去积极和主动,这同样是侵扰了来访者的治疗空间。在治疗中,所有的“禁不住”都要再觉察和思考。精神分析性的治疗中,做一个好妈妈不会成功治疗来访者。咨询师的任务是,帮助来访者获得对自己的理解,完整自我的经验。主动降低费用、主动增加频率、主动延长咨询时间等等,前提是需要考虑来访者的无意识如何感知咨询师对她的“行动”和决策。

三、在拉锯战中呆下来

治疗是一个拉锯战。有的时候,比起咨询师是一个好客体,来访者更需要你能成为她需要的坏客体。咨询师很有可能“被迫”扮演坏客体,我们有可能会在语言上“虐待”ta,或者不想继续和ta工作。也会在一些不该澄清的时候去澄清,不该面质的时候面质,有时候会很吝啬情感开放,变得很理性,要去分析ta,这都是认同了坏客体,然后见诸行动。这要特别注意。

咨询师需要在好客体和坏客体中间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,巧妙的呆下来。我不能完全扮演好客体,也不能完全成为来访者所需要的坏客体。成为那个不怎么坏,也不怎么好,有点坏,也有点好的这样一个咨询师,对来访者来讲会更安全。因为ta也需要一个好和坏的整合。

四、启发式提问

在咨询中,我们可能会对来访者有一些启发式的提问,比如问ta的期待,或者这样做有什么好处。这个时候是在启动来访者去思考,在治疗师的位置去撬动她,让她去联想。这样做的前提是,两个人是独立的关系,是我和你的关系。

而如果来访者的人格水平在更早期,那么她需要的可能不是启发式的思考,而是镜映。她需要你成为“我”,你把你的主体隐匿掉,你进入我的内部世界,替我去感受,你沉浸在我的内部世界里面,你成为我,然后你把你体验到的我的感觉告诉给我。这样才能丰富她自体的感受。

五、慢慢给

当我们对来访者有了许多理解和假设,我们还是要慢下来,在每一次的50分钟里,一点一点的给。不能一次性塞过去。还是要每一分钟每一小节的慢慢推进。在这些过程中,治疗师对治疗剂量的觉察和直觉也很重要。

学习中的置换——给深耕学员的作业

当我们看一份逐字稿的时候,可以尝试用自己的感觉和语言去回应来访者。我们需要去思考怎样才能更好的贴近来访者更核心的部分。学员可以想象如果自己是咨询师,会给出如何不同的回应。

两小时的督导很快接近尾声,天色渐渐暗下来,地里的庄稼在雨水里吃的酣畅淋漓,需要好几日才能消化妥当。

ZOMM视频里,大家开始收拾纸笔,晃动一下督导中一块又一块扎实的肥料。

想来,这个时候,正是乡野农家,干完一天的活儿,回家的时辰。也许此时,雨后湿润,农夫,斗笠,布衣扁担和两只筐,在那阡陌田间,走得摇摇晃晃,筐中沉甸甸,在扁担上来回摆荡,安然自洽。而咨询中的好坏客体,也会在大家逐渐的消化和吸收中,找到属于它们的平衡。

UM的深耕计划,一点也不炫酷。它是一份劳作,细细密密,勤勤恳恳。当熬过漫长又艰涩的努力,突然有一天,病人来看医生,你轻轻搭上脉,便可观部分而知经络之虚实,视沉浮而辨脏腑之寒温。你自己都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获得了这样的内力,但它就已经成为你的一部分。

如同曾掉入谷底,寻得一份宝典,闭关修炼,某日梦中醒来,你已自成一派。

时值春日,把自己种在哪里,选择怎样的方位和山水,将来在哪片山林,开怎样的花,结如何的果,我们都可以问一问自己,有着怎样的愿望。

UM的深耕,愿可以等你,扛着锄头来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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